【圣诞联文】【双叶年上】年轮

  

※ 圣诞联文,相关歌曲:年轮

※ 古风pro,ooc我的锅,he是基本要义

※ 第一次写古风,乱七八糟的,请温柔的吐槽。


(序)

 

民间有一个传说,想脱离凡尘俗世之人,若怀着一颗虔诚地心一直往西走,会发现一处幽深的山谷,此谷名为蓝溪,谷中所住俱是仙人。

 

虽然与传说故事里不尽相同,但这世上确实存在一个名为“蓝溪”的山谷。

 

在山谷入口,有一株孤独的桑树。它本是中原的产物,多年前被一个外来人带入谷中,种下。这谷中居住的都是云淡风轻之人,日子过的清闲,不知世事变迁,一晃便是二十余二年。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二十二岁的桑树在等待一个人,那个种下它的人,每年五月廿九都会来到它身边,温柔的抚过它的树干,望向某个不知名的远方,一站就是一整个昼夜。

 

它想长得再高大一些,再显眼一些,这样要等的那个人,就可以一眼看到它,不会迷失方向了。那个人若能来,种下它的人,就不会那么悲伤了的吧。

 

于是,桑树极力伸展着它的枝丫,拼命让枝叶生长的更加繁茂。二十二年春去秋来,早已亭亭如盖。

 

(一)

 

又是一年五月廿九。

 

红日西沉。荒草丛生的墙院里,一株桑树在凄清微冷的晚风中摇晃着它的新枝,重重叠叠地桑叶遮住了黄昏的余晖,禁锢住这狭小的空间。桑树下有一个垂手而立,他明黄色的衣袍太过宽大,衬得他的身形愈发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同这天际的昏黄一同消逝似得。

 

这人昨夜便在此处了,他从寒夜站到清晨,从清晨守到黄昏,脚下像生出了盘错复杂的根。

 

“咳咳咳咳。”

又一阵风起,这人被寒气深浸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撕心裂肺的咳起来。

 

“皇上,傍晚风大,把披肩披上吧。”远远守在院落外的侍卫,终究不忍心的提醒道,他双手捧着披肩,恭谨的垂着头。


“咳咳,邱非,你肯定觉得朕很傻吧。”叶秋并没有回头,他抬起几乎僵硬的手臂抚上桑树粗粝的躯干。


“皇上,您情深义重,是天下苍生的幸事。”


“咳咳咳……邱非,你总是能说这么好听。咳,朕不过是个自私的人罢了。咳咳咳咳咳……”


叶秋咳的愈发激烈,五脏六腑在他的躯体里翻江倒海,化成猩红色的血,自喉咙口涌了出来。


“皇上!”被唤作邱非的侍卫再也顾不得叶秋昨夜嘱咐的“任何人不准进入”的命令,冲进院落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叶秋,“太医!快传太医!”

 

远在西南的蓝溪谷,有两人正在谷中清雅的庭中对弈,一人思衬着,手中棋子迟迟无法落下。另一人倒也不急躁,只默默看着他,嘴角温软含笑。

这画面美好的像在诗句中,又像在名家的泼墨山水画中。

 

“不好了!喻文州谷主!”一个稚嫩的身影直直的冲进来,打破了这片静谧。

 

喻文州微一皱眉,将目光从执子之人身上移开,侧身看向急冲冲奔进来的少年。

 

“怎么了,小卢?忘了我每日同你叮嘱的话了吗,谷中无急事,急躁不得。”

 

“可是,谷主。”少年人委屈的撅起嘴,“这事真的很急很急很急。”

 

“文州你也别太严厉了吧,这样下去小心变成另一个王杰希。”执子之人听得两人的对话,慵懒的把玩着手里的棋子,缓缓的开口道,“小卢,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少年人看了这人一眼,又转头看向喻文州,在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才嘟嘟嚷嚷的开口:“黄少来信,说知秋帝,知秋帝重病不起,怕是要撑不住了。”

 

“啪”棋子从指尖滑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半晌,兀自掉入了石桌边的溪流中,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喻文州看在眼里,心下了然,这人,他到底留不住了。

 

“叶修,你要出谷了吗?”

 

叶修淡淡地笑笑,像是在叹息:“这么多年了,既然忘不了,就别忘了吧。”

 

(二)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忌讳,而这其中有六成与高墙中的天家皇城有关联。凡是在这片王土,所用之字与天子名讳相同,是为禁忌;所用之物与天潢贵胄相同,是为禁忌;所行礼之规格与天家相同,是为禁忌。

而叶修,从出生之日起便成为了一个禁忌。

他有一张与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脸。

 

成孝年间,太宗当政,子嗣虽多,可圣上最敬重疼爱的冯皇后却一直未有所出,立储这事也就一拖再拖。

成孝七年,皇后终于在万众期待下为太宗诞下了一名乖巧可爱的嫡长子,太宗圣心大悦赐名为秋,于小皇子满月之时将其立为太子。

这本是普天同庆的好事,但这天下共贺的喜事背后却隐藏了一个禁忌的秘密。

那日皇后娘娘诞下的不只是一位皇子,而是两位。

 

天家最忌讳“相同”,更何况这关系到储位命途,更是不得有同。


尚书令冯宪君在皇后的产房内心神不宁的来回走动着,几次欲言又止。隔着层层帘幕他有些看不清自己妹妹的表情。

他的身后,抱着两个婴儿的婆子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

 

为了保证这次皇后能够顺利诞下皇子,自得知怀孕的消息后,冯宪君就将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全换成了冯家的心腹。

 

但有些意外是上天注定的。

 

皇后诞下的竟然是一对双生子。


冯宪君从心腹处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顾不得什么章法逻辑,心急如焚的一边吩咐自己安插在宫中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拖住皇上,一边争分夺秒的赶到了皇后的寝宫。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冯宪君看了一眼两个毫不知情正在酣睡的男婴,终于狠下心,沉重的开口:“若不是涉及冯家存亡,我又何苦逼你。妹妹,这两个孩子既是你的骨肉,也是我侄儿,我府中正有小妾生产,你选一人,另一人便养在我府中,我让他时时进宫见你便好。妹妹,为了冯家的列祖列宗,算哥哥我求你了。”

 

守在房外的宫人,焦急的提醒着皇上就快要到清宁宫殿门了。冯皇后悲痛欲绝的睁开眼,眼神里都是空洞的哀伤,她看着她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体里割下两个骨肉,最终虚弱的抬手,指了指其中较为弱小的一个。

 

就是这一指的差距,让这两个孩子,成了两种不同的命运。

 

(三)

 

“修儿,来让母后好好看看,又长高了不少呢。”

冯皇后拉过被易了面容的叶修,仔仔细细的上下端详着。

因为冯皇后对叶修百般疼爱,太宗爱屋及乌也便认了叶修为义子,赐了皇家的姓氏“叶”。更允许他自由出入宫中来给皇后请安。

 

“母后,每次修哥哥来你就只顾着拉着他亲近,你这样,我可要吃醋了,感觉修哥哥才是您亲儿子。”被冷落在一旁的叶秋嘟着嘴,半真半假的说着玩笑话。

 

冯皇后却听得动作一滞,搭在叶修胳膊上的手僵硬的顿住。

叶修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自己的身世早在他第一次学易容之术前冯宪君就告予他了。那时的叶修才不过三、四岁,本应该天真无邪备受呵护的年纪,却被逼着背负起血淋淋的现实快速成长起来。

叶修回想起那天的自己心中全是苦涩,被抛弃的人是他,被迫承担下真相的也是他,命运对他何其残忍,可他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他转过头,收敛起眼中的绝望,换了一个算得上轻松的表情,伸手拍拍叶秋的头,笑道:“秋弟别恼,母后自然是你的,她这是故意让你吃味,好让你多跟她撒撒娇。毕竟有人比我这个义子还不常见到母后。”

是哄小孩子般的温柔语调,对受万人呵护的小太子叶秋很有效。

 

叶秋果然乖乖垂下头,满怀歉意的扯了扯冯皇后的衣角。

 

“母后,秋儿知错了,秋儿不该乱说话,不该不陪你。可是修哥哥,你知道的,大哥、三哥、五哥都早早就帮父皇分担政务了,前几日,九哥也被批准出宫开府自立门户,十哥、十三哥也快及冠,还总是被老师夸奖。可我这个太子……我这个太子,还什么都不会。我害怕,几个哥哥看我的眼神总是很疏远,一定是认为我做的不好,不能帮父皇分担。我知道我不聪明,只能用更多的时间学习功课,我……”

 

叶修看着扑到自己怀里委屈的嘟哝着的叶秋,叹了口。血脉相连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个弟弟,好像总是能戳到自己最柔软的肋骨,让他连怨恨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他的手掌安抚的摸过叶秋的后背,柔声道:“秋,别担心,修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四)

 

“新杰,除了齐王还有其他皇子有动静吗?”叶修将手中的密函丢到火盆中,顺手拍掉了指尖上沾上的灰。

 

“暂时没有。”张新杰恭谨的立在一旁,他年纪轻轻就颇有建树,被太宗赏识,破格提拔为当朝尚书右仆射,掌握了兵、刑、工三部,是野心勃勃的皇子们竞相拉拢的人。可惜这个人选择的却是一个无人在意的义子。

 

“那就好,跟少天说,我们安插在齐王身边的人可以行动了。”叶修蹲在火盆边漫不经心的烤着火,“唉,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新杰,别在风口站着啊,过来烤烤火,你要是病倒了我靠谁升官发财去。”

 

张新杰早已习惯了这人的随意,也不恼,平静的往前挪动了几步,伸出双手放在火盆上方。

 

“叶修,你帮太子肃清敌人,他却不知道,又是何苦呢。”

 

“什么肃清,张大人,你这么说也不怕被隔墙之人听去了,皇上要了我们的脑袋,我可是无辜的,怕死的很。”


叶修将烘烤的手换了个位置,嘴上说着怕死,面上却尽是戏谑的表情。

 

“你做的那些事,可一件也看不出哪里怕死了。”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张新杰也不再追问,权势地位本来就不是他的追求,他当初早已下定决心,此生此世都全心全意的追随这个人,这人想做些什么就做什么吧,毫无理由的争权夺位也好,杀人放火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人想做自己便陪着他做吧,他心甘情愿。

只是……


“叶修,我,不可以吗。”

 

叶修并没有接话,空气安静了许久。

半晌,叶修缓缓的抬起头,他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个年轻的文官,心中涌起无尽的歉意。他并不傻,朝夕相处间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张新杰的心思呢,可自己这颗心早已被一人独占去,对于旁人却是什么也给不了了。

 

“对不起,新杰。”

 

“又何必道歉呢,我早知道答案,只是想让自己死心罢了。我原以为你没心没肺,却是情深义重之人。正好,此生此世我不及太子,叶修,你欠我的,下辈子偿还吧。”

 

张新杰优雅的蹲下身,近距离地平视叶修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叙述完所有的话。


既然这辈子注定与他相知不相思,那么就让这份歉意绑住他的下个轮回吧。 


(五)

 

成孝二十三年除夕前夜,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的景象。

按照惯例,每年除夕前夜皇上都会大摆宴席,宴请京中大臣共庆新年,展现君臣一心共治天下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时的叶秋已是束发之年,作为储君早早便参与了朝政,虽不够老练,但在太宗有意无意的提点与叶修的暗中协助下对政事处理的也还算得心应手,得到不少重臣的首肯。

今年的新年宴会,太宗直接让他主持大局,既是对叶秋的历练,也是对那些仍觊觎着储君之位的儿子们一个告诫。皇位这个东西,容不得丝毫非分之想。

 

等太宗宣读完新年贺词,歌舞声起,叶秋才如释重负的跪坐下来,恭谨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不自在的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场合,没有叶修陪在他身边,他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也不知道此刻的叶修正在做什么,肯定正和其他大臣们攀谈应酬着。

叶修的位置是,嗯,记得把他安排在了对面第六排。


叶秋悄悄地挪动了跪坐的姿势,调整位置,好使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落入自己眼中。

能看到他,真好。

 

“太子殿下,我敬您一杯。”

一个声音由上自下传来,惊得叶秋一颤,连忙收回视线。

 

“张,张仆射。”


见来人是素已严谨端正出名的尚书右仆射张新杰,叶秋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端正姿态,举起酒杯与张新杰轻轻一碰。

 

“新年快乐,张大人。”

 

张新杰却不打算接叶秋的话,只淡淡的问他:“太子殿下,您在看何人。”

 

“啊,张、张大人看到了。”偷窥行为被人识破的叶秋臊得脸颊飞起了鲜明的绯红色,“是,是修郡王,他帮了我很多。”

 

“太子殿下,您知道吗,一个人可以很天真简单的活下去,必然是身边无数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而来的。您该好好对修郡王殿下才好。”

 

“我会的。”叶秋从余光里扫到正端着酒杯朝自己大步走来的叶修,心中泛起出难以言喻的雀跃感,他坚定的对张新杰点点头,声音真挚而诚恳,“我一定会的。”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叶秋话音才刚落下,叶修便走到了这两人面前。

 

前几日从喻文州那得到消息,齐王似乎拉拢了邻国势力,意图兵变逼宫,刚才他正与韩文清谈论周边各国局势变动,一抬眼却注意到张新杰正与叶秋说些什么,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张新杰虽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但难免会感情用事,只怕他酒后思维混乱,对叶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叶修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对韩文清表示次日府中一聚详谈此事后,端着酒杯向那两人走去。

 

叶修举着酒杯轮流敬了两人一下,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看向张新杰的眼神里却透着警告的意味:“听闻张大人身子不适,这酒太烈,还是少饮为妙。”

 

“多谢修郡王关心,我这便不再饮了。”张新杰也不怯,微微一鞠躬,便退了下去。

等确定张新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叶修才放下心来。

看张新杰的反应,应该没有说多余的话。

 

只是这两人的一来一去在叶秋眼里却是另一番味道,简直暧昧意味十足。

早听闻叶修与张新杰私交颇好,现在突然眼见为实,却让叶秋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修哥哥护着的不再只有自己。

叶秋咬住下唇,赌气般的抓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结果因为喝的太急,呛了好几下。

 

这酒果然很烈,不过一壶而已醉意就涌上来了。叶秋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等叶修收回目光,就看到摇摇晃晃的挪着步子边咳边往自己身上靠的叶秋。

 

“你呀,怎么喝那么多?我这就让人送你回东宫。”叶修微微皱眉,稳稳的将歪歪扭扭的叶秋搂进怀里。

 

酒真不好喝。

叶秋只觉得四肢乏力,身体也有些发热,脑袋晕乎乎的。

似乎有人在同自己讲话。

啊,是修哥哥的味道。

 

叶秋下意识地拽紧叶修胸前的衣襟,满意的用布满醉意的脸颊蹭了蹭。

 

“小秋?”

 

叶修轻轻喊了几声,但叶秋只软软的靠在自己怀中,没有半点回应,叶修看着这人平素白净的脸上浮起的红晕,无奈的摇摇头。


此时已酒过三巡,太宗与皇后早已离场,皇子大臣们在各怀心事的互相恭维、应酬着,一时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叶修环顾四周,认命的将怀中的人 拦腰抱起,让邱非找了无人小路引着自己绕过巡逻的侍卫顺利抵达了东宫。

 

醉后的叶秋好像回到稚童的状态,死死的缠着叶修怎么也不愿意放手。好不容易将人安置在床上,还未等叶修松一口气,叶秋的手脚又紧紧的攀附了上来。

 

“修哥哥,别走。”尾音微微扬起,语调里是说不出的勾魂摄魄,让叶修心神一荡。

 

今夜的月光太过温柔,在叶秋脸上镀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

叶修看着叶秋原本清澈的眼眸中,染上了细密而笃定的情愫。这情愫有若绕指柔般钻入叶修脑中,将叶修的理智一丝一丝的抽离殆尽。

他像被蛊惑住一般伸出手,试图拨去黏在叶秋唇角的发丝。

 

“小秋。”

 

“嗯……”

 

叶秋薄唇微张,唇瓣在酒色的侵染下显得润泽而艳丽,叶修情不自禁的拂过这片温热的水光,引来指腹一阵麻酥酥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反复的流连、摩挲。

 

再多一步,就是地狱。

叶修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试图按压下他心中的燥热。

 

“嗯……修哥哥……”

 

叶秋呢喃着,湿热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舐过叶修流连忘返的指尖。

 

“啪”,叶修脑内名叫理智的弦断裂开来,他在叶秋迷离的双眼中彻底迷失了自己。

 

终究是逃不掉了。

 

叶修指尖一滑,顺势扶住叶秋的下颚,轻轻一抬,低下头,印上他滚烫的唇。酒意夹杂着两人独有的气息在唇齿间交融。

 

精致繁复的衣衫被一件一件剥离,散落一地。

 

烛火昏黄,映出一室旖旎的春光。


(六)


成孝二十八年,太宗突发顽疾,不治而逝,太子叶秋继位,改年号为知秋 ,史称知秋帝。

新帝登基不久,齐王举兵叛乱,幸而骠骑大将军韩文清早有准备,率兵迎战,于知秋三年俘获欲逃亡邻国的齐王,平定了长达三年之久的齐王之乱。

 

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太久,新的风暴在暗处悄然酝酿。

 

流言来的让人措手不及,“修王意欲谋反”的论调在朝中掀起一阵风起云涌,弹劾叶修的奏折如雪花般堆了一层又一层。

叶秋本想不予理睬,却架不住一众老臣在朝堂之上翻来覆去的启奏。

 

“修王殿下,皇上请您去一叶园,有事相商。”邱非恭敬的候在宫殿一角截住途经此处的叶修,他本是叶修为护叶秋周全而特意挑选培训的暗卫,自然不信叶修会对皇上不利。他虽然不懂朝政,但他看着他的两个主人为了此事心神俱疲,终究忍不住多言了几句,“王爷,皇上从未疑心过您,请您务必放心。”

 

叶修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小侍卫,疲倦地摇摇头,勉强拉起嘴角:“好孩子,以后皇上的安危,还要靠你才好。”

 

邱非不明何意,只当叶修是日常的嘱咐,低头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一叶园是冯太后为皇后时自己打理的小庭院,虽不大,却胜在清静,这里也是叶修与叶秋初次见面的地方。

 

当叶修踏入庭院中时,叶秋早已负手立于庭中,他身披明黄色的五龙腾云服,头戴冕冠,神色沉稳,已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模样。

 

终于到了决断的时刻了。

一阵烈风卷过,叶修深深吸了口气,迈出了此生最决绝的一步。

 

“皇上。”

 

“你来啦。”听到声音叶秋欣喜的转过身,眼神落在叶修身上,是一如往昔般的依赖和眷恋。

 

 叶修伸手摸了摸叶秋的脸颊,叶秋的身形消瘦了许多,这些日子,为了这样那样的事这人操劳了太多。


“你放心,朕已经派大内密探彻查此事了。”


“皇上,不用费心了。”叶修吻了吻叶秋干涩的唇,眼中是浮生尽歇后的平静,“明日早朝,我会请辞为庶人,离开京城,不会再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朕?”叶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叶修,语气中掺杂了难以抑制的愠怒,“朕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真相?你想知道真相?”


叶修唇角扯出一缕讥讽的笑。他抬手扯掉了自己脸上二十年的伪装,在叶秋错愕的目光中直直的逼近了一步。


“这就是真相。二十年前,如果被带出宫的人是你,那现在,坐在这个皇位上的人就是我。”

 

叶秋震惊的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瞳孔徒然收紧,后背惊出了一片冷汗。

 

“叶、修?……”

 

“你该明白了吧,皇上,想要坐稳你的龙椅,我,是你最大的障碍。不,应该说,叶家想千秋万世为帝为王,就必须抹杀掉我这个秘密。”

 

“可是。”

 

“皇上。你要明白你的立场。你身后背负的是叶家先祖们打下的江山,你面对的是你的臣民,你的天下。”


“朕……”


“你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叶修闭上眼,不去看叶秋的表情。

 

“修哥哥。”

 

时隔多年,叶秋颤抖着再一次叫出了这个因为种种束缚被搁置在记忆最深处的称呼。这样的称呼让叶修恍惚。他仿佛看到三岁时的叶秋正羞怯的拉扯着他的衣袖,在自己的鼓励下怯生生的向各位兄长问安;十五岁时的叶秋不安的躲在他的身后,在一众大臣们审视的目光中,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亦步亦趋的紧贴着自己的步伐。

 

岁月荏苒,一去数年,旧时的回忆早已恍若隔世。

 

叶修凝视着眼前已经愈发显现出帝王气概的叶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欣慰、不舍、疼惜、爱意……各种情绪翻滚交织在他的眼中,惊涛骇浪、明明灭灭,最后都归为一滩死寂。

 

“让我走吧,小秋。”叶修开口。

 

——不!不可以!

叶秋狠命的摇头,他急切的想说些什么来留住叶修,可这具躯体早已陷入该死的身份桎梏,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死死的锁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法呼吸。

 

“从我被带出宫中那天起,我就是个该死的人罢了。”

 

——不,不是的。修哥哥不是的!

“额……啊……”

叶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颤抖着,气息在胸腔里剧烈的颠簸。

 

“还是你不放心,想杀我灭口?“

 

——不!不是!

“呃……”

叶秋死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逼出肺腑中的字句,可惜除了加剧心尖的疼痛感,毫无用处。

 

——我不要这帝位,不要这权势,我只要你。老天爷,我求求你了,让我说出来吧。

“呃……”

喉咙发出的全是无意义的嘶哑声,叶秋愈发用力地攥紧双手,指尖一片惨白。

 

这样的叶秋太让人心疼了。叶修强迫自己扭过头去,忍住心头的一阵酸楚。他缓缓的开口,亲手将叶秋最后的挣扎碾的粉碎。

 

“小秋,别害死我。”

 

字字平淡。

字字诛心。

 

叶秋怔怔地垂下头,眼睛又酸涩又肿胀,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连绵不绝地滴落。他失魂落魄的看着叶修离去的背影,却使不出一丝挽留的力气。只能任由这人一步一步的永远踏离自己的城池。

 

好痛。

叶秋捂住胸口,脚下一软,狠狠的跌坐到地上。

心字已成灰。

 

叶修并没有走远,他几乎在离开叶秋视野范围的一瞬间就栽倒在等在园外的张新杰的身上。

好痛。

叶修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刀一刀剐去,痛得直不起腰来。

 

“去看看,小秋……”

 

“皇上那边邱非已经过去了,你不用担心。”张新杰看着倚靠在自己身上脸面与唇色一片惨白的叶修,平日里清冷的神智散了一地,“叶修,你对自己竟然也如此心狠。”

 

“我这笨蛋弟弟,若不这般决绝,他又怎么肯死心呢。”

 

“那你呢?你死心了吗。”

 

“我么,”叶修微微睁开眼睛,透过影影绰绰的桑叶望向天空,“今晚的月色真美。”


(七)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深秋寒夜,暮色里的皇城空旷而宁静,月色如练,盈庭满地。

叶修一步一步踏入这个残存于他旧忆里的宫殿,曾经的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争先恐后的从脑海最深处鱼涌而出,有如苦涩的慢性毒药,一点一点的浸入他的心肺血脉,引发长久的眩晕感。

旁边有人伸出手来,及时的稳住他的身形。

 

“修王爷,您还好吧。”

 

三十三岁的邱非在岁月的洗练下显得愈发沉稳,他看着双鬓微霜的叶修,心中百般滋味,却不形于色。

 

“早不是什么王爷了。”叶修摇摇头,笑的淡然。

 

“在邱非心里,王爷永远是王爷。”邱非在寝阁门外站定下来,他恭敬的对叶修鞠了个躬,而后一跃隐入深重的夜色里。


叶修深深吸了口气,推开了这二十二年的光阴。

 

房中烛火昏黄,记忆中翩翩如玉的那人躺在病榻上,面色憔悴的不成样子。叶修只觉得心脏被一万柄剑齐齐洞穿,刺骨的疼。

早知如此,就算是会掀起腥风血雨,也绝不让他一人独自活在这里。

 

“修哥哥,你终于肯再见朕了。”听到动静声,叶秋虚弱的睁开眼,一双眸子清澈的望定他,一如初见。

 

叶修走上前,握紧叶秋的手,如鲠在喉。


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叶修此生几乎尝尽苦楚,这世间之事早已看个透彻,只唯有一人始终让他牵肠挂肚,丧魄销魂。


“小秋。”叶修小心翼翼的唤着这人的名字,唯恐太过用力会惊扰了这水中月镜中花,“我回来了。”


叶秋听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低低的唤着自己的姓名,想笑一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沈沈落下。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人生倥偬,相爱的人别辜负了彼此才好。


(尾声)


经过知秋帝二十二年的励精图治,现在的大叶已是太平盛世,百姓衣食有余,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知秋二十二年,知秋帝病危,禅位于太子。

 

“修哥哥,你风寒尚未好透,王杰希先生说,这药你必须喝。”叶秋将一碗药水放置在叶修面前,坚定的说道。他退位后,便随叶修来了蓝溪谷,有了药王王杰希的调理身子已是好了大半,只是叶修为照顾他日日陪伴于他病榻之前,反倒感染了风寒。

 

“王杰希熬的东西,太苦不喝。”叶修不假思索的断然拒绝。

 

“我放了糖。”

 

“不够。”叶修皱着眉苦恼的看着叶秋。

 

“那我再去放点。”

 

叶秋端起药碗正欲走,却被叶修拽过手臂揽入怀中,就着姿势将叶秋手中的药一饮而尽,随后头一偏,准确的吻住叶秋柔软的双唇。

 

长吻过后,叶修满意的一抿嘴,笑道:“这样就够甜了。”


(END)


碎碎念:首先,辛苦主催薄荷啦!hhh,主催是个苦力活呀。怎么说,作为一个萌新,非常开心能够和那么多自己L❤VE的太太们一起参与到这次圣诞联文里~然后意外的发现太太们都很活泼呀~hhh~

感谢天空空温柔的给我点的cp和歌。~双叶写得真的很带感啊,兄弟之间的禁忌感什么的,嘿嘿嘿。

第一次写古风感觉真的好难驾驭啊,九千字,写完只想说,感觉身体被掏空。【瘫】

希望大家能吃的开心~圣诞快乐!

最后秀一个~三次元突然忙成狗,一直担心联文会弧,谢谢我森哈尼一直鼓励我~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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